鱼向晚说道:“乌袖镇一案,乃是大魏开国以来民间少有的大案,若说是什么几百只血鸦便能顷刻间教一个偌大镇子化为乌有,那是痴人说梦,但其间密辛,若是你可将无厌诀心法总纲默写与我,我自然可告知给你。”
墨止摆了摆手,道:“怎的人人都管我要什么劳什子心法?你看我年纪不过十六,又如何能留存什么厉害功夫?我若是有这个能耐呀,早就将手刃我父母的仇敌杀了泄愤啦。”
鱼向晚冷冷一笑,道:“你在西北边境,卢龙关外,不是已经一剑将飞羽盟的堂主孟展穿胸而过了吗?当初乌袖镇覆灭,他虽不过是柄凶器,却并非幕后真凶,你杀了他,也算斩杀仇敌一名。”
墨止听罢,心中凛然一惊,原来当初卢龙关外情形若何,早已消散在风沙烟尘之中,至今为止,仍是他心中不灭之梦魇,黄沙漫漫,几乎成了他夜夜难以成眠的因由所在,可鱼向晚一语之间,显然对当初所为,十分了解,这岂能让他不惊不惧?此刻他牙关一阵发颤,话语都有些凝滞,即便是他从来牙尖嘴利,此刻也再吐不出半个字。
鱼向晚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孟展虽是飞羽盟门下高手,但论及策动血鸦的功夫,和束羽想必,却仍相去甚远,若要他策动血鸦覆灭一个镇子,可就高抬了那个死胖子,乌袖镇覆灭实是另有凶手。”
“究竟何人!”墨止此刻周身大颤,心中好似滚滚天雷,在浓云之中沉闷作响,浑身肌肉骨骼,此刻竟都随之战栗,当初沈沐川便曾言说过,乌袖镇惨案,尚存疑点,而今日鱼向晚再加佐证,更是教他进一步确定,父母血仇,光是屠杀一个孟展,甚至连束羽,都不足以报尽家仇。
鱼向晚哈哈大笑,说道:“你可曾见过一个黑衣人?”
墨止点了点头,说道:“见过。”
鱼向晚继续说道:“重桓山前,沈沐川也未能胜他,金阙峰后,御玄宗两位长老都落在下风,此人便是你家仇所在。”
墨止冷冷说道:“我如何确定你不是诓骗我?”
鱼向晚耸了耸肩,道:“你可还记得‘阴烛掌势’四个字?”
墨止闻之,又是一惊,原来当初沈沐川送他上重桓山拜师之前,便曾言道,墨氏夫妇之死,并非血鸦所致,而是遭人重掌轰击而亡,这掌法便名之曰为“阴烛掌势”,这四个字本已几乎被他封在记忆之中,但此刻猛然提及,却令他浑身冷汗四散,连衣衫都紧紧地贴在肌肤之上。
鱼向晚看他行止,也不多与他交谈,只是自顾自地说道:“此前与剑北原争斗的几个黑衣人,也是他们一党之人,只不过如今你的仇敌,换上了一副寒玉面具,没错,正是当夜现身将剑北原引走之人。”
墨止听他话语,每多听一字,心念便更加震惊万分,此刻情绪大为耸动,不由得牵动气脉,引动旧伤,丹田内忽然一阵剧痛袭来,可如今他却站定不动,任由身体之痛侵蚀己身,料想着若是如此,方可缓解内心之苦,但此等痛楚岂是人力可挡?只不多时,他便已气喘吁吁,脸色惨白如纸,汗水更是止不住地从额前滑落在地。
“我该......如何寻找此人......”
鱼向晚随意地笑了笑,说道:“找他?你找不到他的。从来只有他找到你,你何曾真的找到过他?即便找到了,连沈沐川都敌不过的人,你又如何动手报仇?”
鱼向晚话语虽说得平淡,然而吞吐之间,却是渐渐泛起一阵杀意,只见他面色仍旧如常,言笑晏晏,缓缓说道:“你若将无厌诀总纲心法默写出来,我替你寻医访药自不必谈,我地牢中还囚锁着掌魁谢玄晖,腿魁凌万道,飞魁司马踏虚,单就这三人,我只需一声令下,要他们三人将一身内力灌输你身,介时你便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再去寻你仇家,岂不是事半功倍么?”
墨止听得心潮涌动,当年会武七魁各自是人中翘楚,武道龙凤,此前墨止仅仅得了沈沐川所传剑法,便已屡次化险为夷,若是能得三魁毕生功力,简直是天下武人,难以拒绝的天大好事,但他却是略作思忖,抬头说道:“你对那黑衣人的底细如此了然,对我和沈大叔的行动这般如数家珍,我倒要问一问,你究竟是什么底细?”
鱼向晚听罢,眼中不禁大露赞许神色,拍手说道:“墨少侠果然不简单,寻常江湖中人,闻听这等筹码,早就俯身拜首,而墨少侠竟还有心关注我的底细。好好好,既然今日有求于你,我也知无不言,我便是你那仇家手下,第一弟子,换句话说,你的仇家,也就是我家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