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死几个鞑子将领,只怕鞑子攻城势头更加凶恶了吧。”
二人闻声斜望,却发现,原来二人周围竟围起了许多食客,原来这场边关血战,举国皆知,这汉子话语声音又大,众人听了,便不自觉地纷纷靠拢过来,此刻竟有人出言发问,那少女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要大家安静相听。
汉子笑了笑,说道:“你们既然愿意听,我尹老三也便给你们说个痛快。”他连饮几杯,脸色泛红,兴致大起,开口便道:“鞑子受了挫,更是凶狠,我看呐,他们此来,便是奔着破关入境而来的,攻势十分迅猛,当时守城之中,多亏了还有许多武林义士共同抗敌,其中要说最为厉害的,还得是咱们御玄宗的道长。”
御玄宗的名声,在中原甚是崇高,他这话一出,众人便也纷纷点头,意甚嘉许,皆言御玄宗乃是玄门大派,自然心系家国安危之类话语,尹老三便继续说道:“当时守城的,有一个小师傅,便是御玄宗之中年轻翘楚,此人剑法超绝,为人又十分正派,在边军中十分受倚重,据说萧家少帅有几次身陷兵阵,便是这位小师傅亲自冲到万军从中,将她救了回来,二人携手作战,相得益彰,可谓配合无间,后来听说还有些那个意思......”
他话到最后,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众人听了,也各自微笑不语,从来大家都喜欢这般美女英雄的戏码,此刻即便放在一个方外黄冠与将门之女的身上,众人也自行想象出一派金童玉女并肩抗敌、渐生情愫的戏码出来。
他话语方毕,却听得角落里传来一声笑问:“哦?竟有此事?”
少女回眼望去,这才发现竟还有一人潜身在角落阴影之间,方才听得此人话语十分年轻干脆,但眼光所见,却是鹑衣百结,乱发油腻,生了满面短须,看着十分落魄潦倒,她天生心善,又从不在乎什么贵贱之别,此刻见这人生得这般可怜,便起了怜意,招手道:“这位大哥,角落寒冷,不如来到这边喝口热茶?”
角落里的男子伸了个懒腰,也不推辞,径直来到少女身边坐下,走动之间带起一阵朽气,此人眼神明亮,细看之下却非垂垂老朽,但却不知遭遇何事,竟好似十分衰老疲惫,众人并不多看他,只是仍静听尹老三诉说。
“可这对天作之合却也只是存乎念想,当时战事紧急,二人即便有这心思,又哪里有时间细细琢磨,那两个人年纪都不大,想来并不了解男女之情。”
落魄男子点了点头,笑着低语了什么,但却无人听得真切。
尹老三继续说道:“而其余守城之人,我却看不出门派,这些人生得十分古怪,言谈举止又十分放肆,虽始终奋力守城,但我看却不像什么好人,本来那北桓的鞑子宇文玦一战扬威,将萧家少帅打伤,眼见边军便要气沮,可却不知为何,鞑子军营突然被几百上千只奇奇怪怪的乌鸦袭击了。”
“乌鸦?”众人听得奇怪,只有那落魄男子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尹老三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可是亲眼得见,那乌鸦铺天盖地的,好像十分凶恶,一下子把鞑子军营搅了个天翻地覆,十分痛快,据说这是另一个御玄宗的小师傅做的事情。”
众人听在耳中,各自发出惊呼:“御玄宗的道长真是神人,竟还能调动乌鸦?莫非是什么法术不成?”
尹老三谈及此处,神色却是一黯,说道:“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了,可能那位道长,已死在乱军之中了。”
少女听着,颓然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泪光,问道:“可那道长,既然能指挥乌鸦,想必极有能耐,怎会轻易就死?”
尹老三叹道:“从来天妒英才,指挥守城的小师傅名字叫做徐浣尘,这我始终记得,他曾说,这位同门师弟,当初以身犯险,将侠义盟和飞羽盟两盟盟主调动开来,使得一个几百人的荒僻村落得以安全投奔云州城,全无一人伤亡,使得这阖村百姓从此免了风沙战乱之苦,这等功德实在是不凡,但想必这途中必有损伤,但都是少年郎,这般果敢英勇,日后必定是正道栋梁,只是可惜了这少年命数实是凄惨......”
众人从来皆听闻边关战火,御玄宗也涉身其中,抵抗作战,但却今日才听闻这等消息,不由得一时之间各自起了缅怀哀痛之情,少女听得动情,珠泪滴落到了杯中,滴答一声溅起微微涟漪。
尹老三心中沉痛,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众人也各自长叹,而那落魄男子却晃了晃脑袋,转而望向窗外,开口说道:“天道昭炯,有人死去,烂在泥里,有人苟活,烂在世间,那位道长若是知道他所做之事,被人惦念称颂,想必也心中感怀。”
他话语说得突然,但却至情至理,众人听罢,心中困顿稍解,少女点了点头,拍了拍那男子肩膀,说道:“大哥哥你说得真好,有人死去烂在泥里,有人苟活烂在世间,不过那位道长必定升入天道,不堕轮回。”
落魄男子点了点头,身子微微一晃,竟也不稍转回头。
尹老三说道:“正是这位兄弟说得道理,此战之间,这才得知,侠义盟原本号称躬行侠义,但暗中竟联络飞羽盟,盘踞西北作威作福,如今被边军告示其恶,我们这才知道,原来侠义盟所为这般不堪,张仙纵也不知所踪,实是令人鄙夷。”
少女问道:“大叔,那后来战事如何了?”
尹老三笑道:“后面嘛,萧大帅引军回援,鞑子见速战不得,便也自行退去。”
众人虽早已得知战事结果,可此刻听来,却好似身经其间一般,听得浑身冒汗,肌肉紧绷,此刻听得战事终了,才各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浑身放松下来。
可猛然间,那落魄男子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好似一股无法言说的痛楚在他体内挣扎撕扯,霎时间他倒跃而出,一起一落之间,竟就此出了楼阁,众人见他好似恶疾突发,但身法迅捷,如同身怀武功,瞬息之间竟无人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