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泊远说道:“若是寻常山路白日自然无云无雾,而这密林之中即便白日之间,也自有薄薄一层烟雾弥漫,且这其中也算是当今掌教真人设下的一道抵御外敌的屏障,用以保卫玄岳峰后身不至于遭遇大批敌袭,这林中道路纵横,暗合奇门遁甲星象堪舆之术,环环相扣,殊难破解,即便是我们也一直未能明了其中奥妙,一个不慎只怕便要乱在其中难以自拔。”
墨止心中微微一惊,忍不住又看了看那片竹柏密林,果然一阵乳白色云雾横在其间,初时看来只觉仙境一般,现在看来却多了几分幽深诡秘,危机四伏,当即也点头应允。
方泊远笑了笑,说道:“不过这两条禁令,一般是不会有人违背的,毕竟性命是自己的嘛。来,师弟,我带你熟悉这后山攀登之路。”
说罢,两人便开始一前一后地攀登起来,起初墨止只觉得这般山路能有几分艰险,而到了自己亲自攀爬时方才发觉,这般山路比之昨日山门所行,更是难了数倍之多,脚下怪石锋利难行,山势陡峭百折千回,实是从未见过这般山势,只爬了直线不过片刻,已是连转了数个弯,墨止不禁累得浑身起汗,口中连连大喘。
“你第一次爬,必然不顺,不过无需担心,这等山路只需日日坚持,很快也就练出来了。”方泊远站在墨止身侧,话语温和,也不急着相催,只等待着墨止气息均匀,便又带着他一路前行,路途间但凡有险阻艰难之处,他也会停下来着重相告,墨止见他便说便行,仍是气息稳当,只感叹御玄宗不愧为玄门正宗,门下弟子功力如此扎实。其实方泊远入门已有多年,功力自然非他数月短功可比。二人便是这般一连攀爬了小半日,这才缓缓登上山巅。
墨止此刻已是累得脸上一片发白,胃中也翻腾着有些恶心感觉,方泊远连忙从腰间取出一粒棕色药丸,给墨止服下,说来也怪,这药丸看着不大,闻着也是一阵药香,服下之后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气顺着嗓子延伸到了四肢,登时觉得精神大振,那般疲惫所带来的恶心感顿减,方泊远说道:“这是师傅炼制的药物,专门平复疲累的,他昨日便交给我了,知你今日必能用上。”
原来雍少余实则是外冷内热的性子,墨止虽然还没正式拜师,又是沈沐川带来的人,但他也不藏私,早在昨日夜间将所需传授的功法告知了方泊远,更将所炼丹丸相赠,早上那般呼叱也不过是气恼中的话语罢了,墨止听闻,心中一暖,自然也对这位师傅有了新的看法。
后山之巅清净自然,是一片不大的平台之所,四下里云雾渐生,四周石台也比之山路上的圆润许多,生着些许青苔,四下里可见松柏残枝些许,竹叶遍地,想来是玄岳峰一众弟子早已过了炼体这一关,故而多年来已少有人至,只稍歇片刻,墨止便觉自身气力恢复许多,想来雍少余手中药物果然效力非凡,他本自早课时便早已想着将自身功法融会一番,早就急不可待。方泊远也就此下山而去,两人约定黄昏时分,二人重聚于半山腰,一同回到无为堂中。
墨止此刻盘膝静坐,深吸一口气,照着白绢上所载法门运功行气,这一番只觉胸口一阵畅顺,四肢百骸之间有种说不出的曼妙感受,体内自闲心诀所成功力竟是不催而自起,两股气劲虽不相同,却全不互斥,反而相互交错,水乳相融,引得浑身一阵舒畅,看来自己之前猜测的完全不错,自闲心诀与御玄宗武功一同修炼竟是互为臂助,可有事半功倍之效,他心中暗自窃喜,暗暗说道:“沐川叔想来也是早感受到了这一点,方才带我拜入御玄宗,好在最短时间内提升我的功力。”
这一下气运几个周天,墨止感觉经络之中通行无阻全无窒碍之处,原本这夕霞神功第一层的心法口诀中有耗时难处所在,此刻在他双修之下看来却全然是一片坦途,如同纵马驰骋万里平原一般临风畅顺,两大心诀修为境地只在这片刻午后都大有助益,不觉间,本需数日方才能有所成的第一段心诀功法,墨止不过半个时辰便已完成。
待得他回气睁眼之后,只觉眼前一阵灵明通透,浑身气息也一阵舒畅顺遂,心中已知晓自身功力有所长进,再回头去看那白绢之上所载,却是已经全数修习掌握,再无丝毫滞涩。
然而时间距离傍晚还尚有时辰,墨止闲极无聊,便在地上拾起一截松枝,在心中回想起方泊远方才所教授的归元剑式,随手演练了起来。
墨止借着方才记忆中方泊远演练之道,由头至尾挥舞开来,七式过后只觉甚是简单,其中也无甚特别的奥妙之处,比之饮中剑法实是大为不如,其实他却也不知,方泊远只为他演练了一遍归元剑式,其本意虽是想要传授,但却打算着等墨止心法修习渐成之时,再详细操演,可哪曾料到,墨止心法修习速度实是前所未见,更兼早有饮中剑法的基础,故而这质朴平和的剑法是一见即记。
归元剑式虽是御玄宗入门剑法,但招式守正醇合,绵密朴实,七式剑招虽是不多,但若是练到通彻境地,亦能守御如山,莫可近身,但真就论起招式之凌厉精妙,比之饮中剑法自是大愧不如,若是换做当初的少爷墨止,只怕早就随意操演几手便弃如敝履,可如今墨止却是心知简单也丝毫不敢怠慢,将这剑法又演练数遍,直至行招间渐趋灵活,这才作罢。
墨止方才将松枝撂下,忽而听得空中似是传来一阵衣袖飘扬之声,随即立马警觉,抬眼瞭望四周,只见云雾四合,夕日渐升,雾霭霞光交相辉映,极是美妙,更无一人身影在。
他心中起疑,见傍晚时分又至,自己半日来沉迷于内外功修习,时间不觉间也过得极快,墨止潜运气劲,只觉胸中又是一阵舒畅,心知这半日实是大有长进,不禁心下大悦,哼着小曲便朝着和方泊远相约的山腰处走去。
然而只待他刚刚转下石台山巅处,云雾中竟是转出一道身影,那人生得颇见威势,不是旁人,正是那日山门前策动剑阵欲要拦截沈沐川的三云道人,他方才借着轻功之力倚住山壁,方才没被墨止发现,他死死盯着墨止背影,冷笑一声,再催轻功借着云雾隐没身影,竟是攀着峭壁险要处,径直先往无为堂一路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