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墨止大怒,喝道,“我自己如何攀爬与你何干!”
“重桓山圣地,岂可这般形态!”徐浣尘白净俊俏的脸上,此刻也生出几分怒意。
“这山道凿出来,可不就是给人走的?人家开山的都没立个牌子告诉别人如何攀爬,谁要你来告诉我怎样上去,我用我的法子,爬上去不就行了?”墨止心中本就与这徐浣尘有争胜念头,此刻猛然间遭逢这般尴尬,不免心中有恼羞成怒的成分在,口中也是毫不饶人。
但他这话一出,却也叫徐浣尘一时接不上话头,愣了片刻,便自顾自说道:“此地离金阙峰不过再行片刻之途,你不可再如此粗鄙。”说罢,便负手继续朝金阙峰方向走去。
墨止翻了个白眼,对着徐浣尘大吐舌头,沈沐川托着腮看他二人争吵,不仅不去阻止,反而看得津津有味。
时值正午,众人方才登上金阙峰巅,只见此刻日光正炽,照耀着金阙峰上恍若鎏金,眼前所处,道门土木之盛,莫过于此,偌大的演武场后,便是那上清宫,象征着武林至高之所,此刻一众弟子早已在此等得厌烦,更有许多道门长老在此地拧眉相看,墨止也不知,当年沈沐川究竟在山上闯了多大的祸事,才能让整个宗门这般如临大敌。
而沈沐川却是一脸浑不在意,一边笑嘻嘻地朝上清宫走着,一边抽空和左右两边凝眉怒目的年长弟子一一打着招呼,踏过演武场,便到了上清宫阶下,徐浣尘上前一步,拱手朗声道:“弟子徐浣尘,谨遵师尊口谕,引沈沐川师叔,墨止施主前来相见。”
这话一出,四下里登时起了窃窃私语之声,大致意思便是说门中弃徒怎可还称之为师叔之流,也有少数人对墨止身份颇为奇异,总之言论纷纷不一而足,但总体上皆是对沈沐川满怀着不满态度。
但此刻上清宫却是大门一开,从中走出五道身影,为首一人身着碧蓝色长袍,生得鹤发童颜,眸蕴清泉,一缕银须垂在胸前,可谓仙风道骨,湛然若神。正是御玄宗掌教真人辜御清,名动天下的正道耆宿。墨止看在眼中,只觉辜御清的模样和民间传说中的白发白须仙人简直一模一样,又见他一脸笑容可掬十分和气,当下心中竟是已心存了许多敬意。
其余四人皆身着墨绿长袍,前三位都是落落男子,高矮胖瘦也不一而足,而站在最右首的,却是个女道人,虽与这众多老道并肩,年纪却并不大,莫约三十岁上下,虽是一身道袍素服,但峨眉入鬓,清华绝俗,是个极为貌美的佳人,只是不知这般美貌的女子,知何做了黄冠?
眼前这四位,正是御玄宗另外四道山峰首座长老,再算上辜御清坐镇金阙峰,可说是当今御玄宗修为之巅,即便放眼天下,也是罕逢敌手的稀世豪侠。
只见辜御清见沈沐川站在眼前,微笑着招了招手,道:“师弟,快到屋里,我们好好聊上一聊。”
话语之间,似对于沈沐川过往全不放在心上,墨止一路上只觉得御玄宗之中众人皆对自己的沐川叔抱着老大不满,心中自然对旁人也提不起丝毫好感,方才与徐浣尘一阵口角更是让他恼怒非常,而此刻见辜御清是唯一一个对沈沐川到来报之以笑意之人,心中好感,立时又增了几分,他望向沈沐川,原以为沈沐川又会如往常一般嬉皮笑脸地上去同众人插科打诨,但此刻却见沈沐川居然一脸正色,一改往日戏谑神色,忽然俯身拜了下去,说道:“不肖弟子沈沐川,拜见师兄师姐!”
“原来他们竟都是沐川叔的师兄师姐!”墨止心中一惊,同时也再看了看眼前五人,除了辜御清仍是笑吟吟地招呼着沈沐川之外,其余三位男道皆是露出或错愕,或遗憾的神色,唯独那女道人仍是一脸冷漠,只是望着眼前跪倒的沈沐川,一张清秀脸庞此刻却全无神情,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辜御清一见沈沐川跪了下去,连忙说道:“哎呀师弟,何必如此。”一边说着,一边笑呵呵地从台阶上小跑着下来,双臂托在沈沐川肩上:“都是过去的事啦,为兄亲自来扶你,你还不起呀。”
沈沐川此刻心绪翻涌,方才所做忍耐伪装已全然失效,磅礴记忆汹涌碰撞,往昔重重旧时时光此刻全然浮现眼前,饶是沈沐川早已功力大成,心志坚定,此刻也不免动情。眼前的师兄当年对自己如兄如父,今日看来,他的面容却是比之十几年前仍有了些岁月痕迹,当即便扶着师兄臂膀站了起来,回身拉住墨止,同辜御清一同回了上清宫之中。
“来来来。”辜御清径直将沈墨二人带到自己往日清修的房间,这房间比之上清宫那般恢弘浩大又是不同,并无三清塑像,宏伟装潢,只是一间再寻常不过的静室,搁置了蒲团一个,单床一张,一桌一椅而已,辜御清推开房门,像个迎来孩子回家的老人一样,四处转悠着,口中说道:“你瞧瞧我这,屋里也没个落座的地方,你们不嫌我这老头子脏,不妨就坐在这床上罢。”说着,自己将椅子搬到床边,自己坐了上去,引着两人坐下就床而坐,旋即袍袖一扬,又不知如何从衣袖里掏出两枚山果递给墨止。
“孩子,尝尝这果子,是咱们重桓山上长的,可好吃。”
墨止接在手中,只见这两枚果子晶莹泛红,饱满圆润,好似两颗红玉一般,他攀爬了半日,早已唇焦口燥,当即笑道:“多谢老爷爷。”
沈沐川本非拘泥礼法之人,但一直以来对自己这位年长自己许多的师兄一直心存无比敬意,此刻听墨止叫辜御清“老爷爷”,也是一愣,正要开口,辜御清却笑着说道:“不谢不谢,这孩子可比沐川当年可文静多了,快吃吧快吃吧。”
墨止开口将果皮咬破,一股清新汁液流入口中,这果子并不甚甜腻,反而带着单单酸涩,但在这繁重体力消耗之后,淡淡酸甜却是无比适口,且这果子之中汁水饱满非常,甚是解渴,墨止一连吃了两颗,只觉得一股清凉通透顺着嗓子一直通到了四肢百骸,有说不出的舒适,精神也为之一振。
沈沐川见墨止面色恢复如常,便也心安,当即便将自己这一路所遇之事,以及自己在山下遇到那黑衣人的事和盘托出,个中牵连孙青岩的种种,却是一带而过,辜御清也并不多问,只是安静聆听,偶尔回应几句,直至听到那黑衣人时,方才皱起了眉头。
“照你所说,此人功力竟还在你之上,且只一战之间,居然使出了太初纯阳手、韦陀千叶掌和孟家剑法,最后更是使出破魔狮子吼,这么多的武林绝学?”
辜御清在静室之内来回踱步,半晌方才说道:“沐川,此事只怕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