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止急忙问道:“父亲,镇子上出了什么事情,这股血腥气是怎么回事!”
墨崧舟没有立即回答,但看得出他此刻也是强行压下心中纷乱的情绪,话语低沉沙哑,像是被日光灼烤得滚烫的一把砂砾,他拍了拍爱子的后背,缓缓说道:“我们先回房再说吧。”
一旁的梅氏此刻面色苍白,全无往日那般沉静,似乎是被吓坏了,闻听丈夫的话语也只是只是眉眼低垂,轻轻点了点头,一家三口便回了后堂。
然而墨止却没有看到,大门后的孙青岩,面对着眼前的场景,额头上瞬间便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样的场景,饶是他走镖多年,见过险要场景无数,亦不曾见过。
在他眼前的是一字排开的十数辆硕大的木板车,而这些木板车上错落地堆放着几十个麻布口袋,此刻鲜血早已干涸,黑黢黢的布袋子上散发出浓烈的血腥气和恶臭,几十个麻袋中,盛装的竟是僵硬的尸块!
他努力地让自己忍住腹中那股翻滚不息的呕吐欲望,艰难地开口问道:“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身旁的秦镖师也是镖局的老人,沉痛地摇了摇头,说道:“这支镖队是今日早些时候被驮马拉回镇上的,回来的时候便是如此的景象,老江带的这队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在这堆袋子里,尸体尽皆被人肢解分割成了一块一块......我们已报了官,但等灵渠城官差到来,也当须有数日。”
“什么!”
孙青岩难以置信地望了望眼前的尸袋,他不知道这队镖究竟遭遇了什么,让他们被人分尸成了这般模样,他连忙说道:“江镖头带的这队人,走的是哪一趟线路?”
墨止随父母回到内堂,此刻天色已全然暗了下来,幽暗的夜色在此刻显得外界危机四伏,好似在庭院每一个黑黢黢的角落中,都暗藏着看不见的杀机,这让墨止心中的恐惧感像是有了呼吸一般膨胀,而庭院内血腥气似乎愈发浓重,始终也难以散去。
梅氏似乎是在方才受了惊吓,许久都不曾说出半个字,面色颓然地坐在一旁。
而墨崧舟此刻虽好一些,却也是不住地咳嗽,这是他多年以来的顽疾了,每到天气寒冷之时,他便极易微咳,今年冬天本靠着药物调理好了一些,此刻却又再度复发,墨崧舟剧烈地咳嗽声在庭院中回荡。
墨止连忙取来火炉上的汤药伺候着父亲饮下,墨崧舟这才稍稍好转,但面色依旧是一片铁青。
他沉着脸说道:“止儿,你去把鸽箱取来......”
墨止略略思索,试探着问道:“父亲,你说的可是......沐川叔留下的那个鸽箱吗?”
墨崧舟没有说话,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墨止见父亲如此,心中虽有讶意,却也不能犹豫,返身便走了出去,此刻天色黯淡,也不知是因为早春多云多雨的缘故,还是此刻心情紧张,墨止感觉不仅天色暗沉,连气压也沉重异常。
他虽不知侧院中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探知过深为好,从方才父亲的表现上看,镇子上必定是发生了重大事件,这事件只怕并不简单,连父母和青岩叔都难以处置,否则,父亲怎会轻易取出这只信鸽......
不多时,墨止已将鸽箱取了回来,这是一只颇为陈旧的竹箱,也不知是何时编织,但竹身油亮犹如青玉一般,且每一根竹身上还有一颗红色斑点,尤为醒目,也不知是何处所产的竹类,但显然质地上佳。
而此时,墨崧舟亦早将密信仔细封装好,众人打开鸽箱,其中是一只通体灰亮的信鸽在其间咕咕地叫着,双眸明亮有神。
墨崧舟苦笑着说道:“没想到还真的被沈兄弟猜到了,我果真有朝一日需要用到这只信鸽。”
说着,便将密信装到信鸽腿上,来到庭院之中,放飞了出去,灰色信鸽围着镖局盘桓三圈,终于朝着西方振翅飞去。
墨止此刻忍不住问道:“父亲,究竟出了什么事,需要让你用到这只鸽子,你曾经说过,若不是到了......紧急时刻,你不会用这只信鸽的。”
墨崧舟一直盯着信鸽远去,直至再也望不见,才说道:“没错,此刻只怕就是到了我曾说的,生死存亡之际,而且不仅仅是我们墨家一家,而是乌袖镇阖镇性命,只怕皆要面临劫难,好在沐川兄弟离此地并不远,若是顺利,或许明日可达。”
墨止还想要发问,母亲梅氏已走到了身边,淡淡地说道:“你父亲所说的,或许并不夸张,你就不要再追问了,你只要知道,我们所有的打算都是为了我们这一家好,便可以了。”
显然,梅氏已经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了过来,柔声问道:“家中细软已打点好了,随时可以上路了。”墨止闻听心中起疑,连忙问道:“打点细软?我们要去哪里?”墨崧舟轻描淡写地说道:
“灵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