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主簿一见孔县令归正位坐定了,开口道:“请县尊大人训话。”
他本是一句客套,按照往常孔县令的作风,往往县令会推脱说他初来乍到,资历浅薄,没有袁老有主政经验,尤其今日这等大事,更是要让他发号施令。
所以他表面恭谨一句,内心还在措辞,如何宣告一众皂隶。
谁知他话音刚落,孔知县就点点头,然后对下面一众人朗声道:“堂下诸位,今日召集你等来此,想必有些人已心中有数……”
知县孔春晖年纪不到四旬,两榜进士出身,方面阔口,仪表不凡,只是他平日总有些脓包气质,常唉声叹气让人看轻,谁知今日这一开口,声音清朗,口齿清晰,昂扬雄浑,与平日竟判若两人!
袁主簿看他气质大改,心中一惊,吊眉深皱。
“今日召集你等,有两件大事,一者,卫府辖下蓟县……”
袁主簿听到此处,心中咯噔一下,两件事?
今日本是他从卯时得了消息,安排亲信聚齐全衙公人,然后才去禀告了县令。
等衙门四位主官都到了后,众人刚商议完,才从内堂出来,商量的也都是陈塘庄之事,怎地和蓟县扯上了关系?
堂下的田凯也是不明所以,陈塘庄如此大的事,怎么不说此事,扯到蓟县上去了。
“旬月前,朝廷派给湘军的军饷,在蓟县丢了,朝廷下令严查,知府大人震怒,本官明察暗访,目下已有了线索。”
如此大事,他却说得不急不缓,颇有些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风采。
这厢袁主簿心内翻涌,已经是掀起惊涛骇浪了。
他自认早已架空了知县,衙门中无论大小事情,都要他过问后方才能够执行。
可是卫府出了此等石破天惊大事,他作为一县的主事人,竟然一概不知?
要知道,去往卫府来往的文书,可都要经他过手啊。
孔知县不管他如何想,接着慢慢道:“这第二件大事,就是昨夜,我辖下出了一桩惨案,相信诸位也都有所耳闻了。”
田凯站在堂下,偷看四位官员的脸色,除了坐在孔知县正位旁面上阴晴不定的袁主簿,县丞张百川和冯典史的脸色也都不太好看,看着威风的县令,好像是想到了些什么。
看来这位知县大人,城府真够深沉的,这是要学那楚庄王,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么?
那他身上又有多少嫌疑?还有张县丞身后坐着的道人,此间只有这一人非衙门中人,这人是何人?
那冯典史在这堂前都没个座位,侍立在知县身后,他凭何能与三位朝廷命官同坐此间?
“先说那第一桩案子,将士们在前线用命,却因我卫府地方不靖,丢了银饷,这是卫府上下全体官员失职啊!幸而知府大人明察秋毫,点出了关键所在,所以经过本县与冯典史半月的查访,已察明了那劫了湘军饷银的背后势力!”他顿了顿,似乎在给堂下众人猜测的功夫。
下首众人一阵议论,田凯也不禁好奇,到底谁胆大包天,敢在战时劫朝廷的军饷,还有蓟县的事,怎么在静海查出端倪了?
孔县令声音洪亮,说到此处,陡然高昂:“我县辖下,有一江湖门派,名‘上清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