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里愣神还不到片刻功夫,小六又来催促,田凯边穿衣服,边打量小姑娘,嘴上还问小六出了何事。
“那陈塘庄出了大事,四位老爷今早儿全到衙门了,正召集所有公人呢,哎呀哥哥你快着点,路上在我再跟你详细讲。”小六又催促道。
他没回应小六震惊的情绪,随口嗯了一声,只盯着女孩儿看,恍然间确定了,这似乎还真是自己小姨子。
那女童见他穿上了内衫,拿起一双新靴,蹲下身,给他穿上。
“唉!你姐姐要是有你这么好,我就不反对这门亲事了。”见她乖巧,田凯暗叹道。
他摸摸小姑娘的头,缓声道:“霄儿呀,我自己来就好。”
小姑娘也不跟他争,又俯下身,端起那盆早打来的清水,冲着他甜甜一笑。
这一瞬间,田凯的心彷佛都化了,老脸一红,忍不住惭然想道:“之前还想不管她的,多好的孩子呀。”
这时小六又催促,田凯顾不得多想,小姨子的事情等回来再说吧。
草草洗了一把脸,嘱咐了她几句,就与小六出门而去。
路过张婆子早饼摊子的时候,予了婆子些银钱,要她给小姨子送点吃食。
衙门距如兰坊不是太远,路程不到两刻,小六所知也是有限,两人边走边谈,很快讲清楚了来龙去脉。
原来确实是昨夜陈塘庄的案子发了,合庄上下,两百余口,无一生还!
田凯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也难免沉重。这鲜活的两百余条生命,就让一个邪物全给屠尽了?
背后主使者该死!那勾结妖人,助纣为虐的人更该死!尤其这里面不定就有一县之地的父母官。
小六所知也是有限,只知道有这么回事,来龙去脉并不清楚。
他屁股上垫了厚厚的一层棉,琢磨着今日要挨板子,行动间有所不便,索性早点来衙门,也好跟行刑的人打个招呼。
可还没到衙门,就遇到了王龙,见田凯未到,王龙急让小六来寻,这才有了前事。
“哥哥,你说到底是嘛人做的此事?难道洪贼打过来了?”想到洪贼,小六也不禁动容。
田凯没有回答,虽然他知道真凶不是僵尸,就是那师兄弟二人,但行在路上,也不好向樵小六说明,万一有心人听到了,关联他昨夜的判断,难免不会殃及自身。
走在路上,田凯思绪运转,想捋清思路。
而据小六言,最先知道此事的是袁主簿,卯时就开始通传全衙,召集公人,现下衙门中恰是这一位主事,他御下甚严,公人但凡谁最先听到消息,都要第一个传报给他,他最先知道也是合理。
张捕头的尸首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陈塘庄,衙门若是有人勾结,绝不能是普通公人,必然是个有权柄的。
到底是谁呢?动机是什么,图什么呢?
男人当官,图的无非财色权柄,如是图财,那陈塘庄就算比一般庄子富裕些,也没什么富贵人家,根本不值得大动干戈,那最贪财的张县丞动机应该不大。
如是图美色,就更荒谬了,看中哪一人,一顶小轿虏了过来,普通人家无权无势,又能如何呢?那最好色的冯典史动机看来也不大啊。
如是图权,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捅上去乌纱都很有可能保不住,那权欲最重的袁主簿动机亦不大呀。
蓦然,他想起一人。这衙门四位老爷,三位皆有所好,那孔知县好什么?
他那夫人颜色据说平平,身畔也无妾室,像是不好色的。
以往行商之人对这位老爷常有所孝敬,但每次送礼,那知县也总叫门子打发了事,不像个贪财的。
至于权柄?
他上任到此,就放了权让下面县丞主簿二人争夺,表面上看可能也不重权柄,但说不定他另有心机,知道自己初来乍到,根基不稳,无法争得过那二位,所以干脆扮猪吃虎,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勾结妖人,荼害辖下百姓,只为趁机扳倒袁主簿?有这种可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