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陈塘庄外。
趁着月色,依稀可见两个异常高大的人影正席地而坐,其中一位身着衲衣,左手一个明春楼酱肘子,右手一只广聚轩的透骨鸡,望着身前两坛上好的花雕,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道:“师弟,什么时辰了?”
那师弟看了这位吃得正香之人,羡慕道:“刚入亥时。”今夜,他要做大事,所以不能沾一丝荤腥,只得望着师兄干咽了咽口水,他左右望了望,四顾之下见没有异常,又道:“师傅不让俺们俩轻易走动,师兄你从何处淘换来的吃食?”
那师兄闻言,乐不可支地道:“傍晚俺刚出门,一个毛小子正撞向俺,他撞了个跟头,洒了这些吃食。”他似乎想起了开心之事,咽下嘴里的食物,两瓣香肠唇笑得打了嘟噜。
师弟一见他这副样子,很诧异道:“师兄,你傻了吧,这有什么可笑的。”
师兄也不答,只是想起那横怂横怂小子的样子,笑的更畅快了。
……
田凯离开衙门前,冲往常交好的两人使了使眼色,二人会意之下应邀而来。
入屋中落座后,田凯沏了壶茶,而后随意与两人寒暄几句,冲着一位看着年近不惑之人道:“大哥,您年岁长,历事儿最多,也比弟弟们经验老道,可觉得近日这卫府,尤其我静海县,有些与往常不太一样?”
王龙身穿一身淡青色皂隶服,靠在身后椅上肚腩微挺,觉得有些不舒服,随手松了松腰间的红布织带,慢悠悠道:“小凯呀,咱衙门这些捕役里头,属你小子最机灵,若有什么不对劲儿,你小子还能没察觉?眼前儿就这两个世交兄弟,有啥话你就不妨直说。”
王龙私下开了家胭脂店,做些女子生意,因舍得撒钱,在县衙里,他交游广阔,人缘最好。
但却有一点,他不向上交往,只与同班弟兄亲近,不光在这静海县,甚至整个卫府皂隶行当中都颇有名气。
他凡事从不争先,既不争功,也不揽过,所以老爷虽然不敢轻易拿捏他,但是因其不担事,所以也不任用他。
除了王龙外,屋内还有一人,头戴漆布冠,肤色黝黑,此人姓赵行四,大号景阳,听了王龙的话,认为他说得不差,田凯这小子脑子好使,常给诸位兄弟出主意弄些油水,不然衙门那些人不会真心服他。
至于他和王龙,与田凯、小六四人是祖辈传下来的交情,甚至挤跑过知县老爷,所以几人之间无论何事也不用遮掩。
田凯也不含糊,这二人都是可信的,索性直接说出自己心里的疑惑:“今日我听说那陈塘庄,发了连死二十七口的灭门案,不知道这件事,两位兄长可有耳闻?”
赵四摇摇头看了看王龙,示意他不知情。
王龙思忖了下,道:“兄弟,我不知你从哪里听来的,但是这件事,应是让林成儒压下来了。”
赵四听罢大惊道:“这林成儒不过是孔春晖的一个师爷,竟敢压下这等大案,难道是县令授意的?我静海县守着卫府,就算是县令又何敢压下来这等案子?”
“那孔县令不过是个摆设,估摸是另有其人指使,兄弟你如何知道的?为何打听此事?”说完王龙冲着田凯问道。
果然是有人压了下来!
“我与小六接了张卓成的案子,走访后听一药贩子所言,怀疑此事与张卓成的案子有关,所以才有此问。大哥从何处得知的?”
田凯知道王龙消息渠道广,但没想到他不光知道这件事,竟然连谁压下来的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