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柳疏狂明白叶词的意思。
就在叶词要拉开门的一瞬间，柳疏狂忽然叫住了叶词：“公子幽，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叶词扭头看着柳疏狂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要把自己叫住，她并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事情还需要跟他继续啰嗦的。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柳疏狂看着叶词，目光很真诚，并没有作为商人之间的算计和精明。
这样的真诚让叶词有些不习惯，：“你说说看。”
“如果没有千山斜阳，你会不会跟我合作？”
果然，这个人到底还是怀疑了自己的动机，不过事到如今，动机是什么，其实已经并不重要了。叶词的露出一个也十分真诚的笑容：“当然会。”她果然看见了柳疏狂那吃惊的扬眉，她也不着急缓缓的说：“你给的价钱我很喜欢。其实，跟谁合作都不重要，只要价钱合适，谁都可以。”
“千山斜阳也可以？”
“他不一样。”叶词扯了扯嘴角：“我对害过我的人从来不会有什么好感，何况，东大陆并不是只剩下千山斜阳有钱，不是吗？”
这个答案很好。至少对于柳疏狂来说很好，他没有必要总是害怕自己今天和公子幽的交易，迟早有一天成为公子幽来威胁自己的软肋。没错，今天对于自己和公子幽来说，只是一个普通的交易，他给得价钱合适，她对这个价钱很满意，如此而已。
“如果没有别的事，就此别过吧。”叶词转身，开门，快步离开。
她听着自己的脚步踩在粗木的楼梯上，发出了笃笃笃的特殊响声，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千山斜阳，这次我们之间的恩怨，就要结束了吧。这样一年的时间里红眉毛绿眼睛仇视，应该很快就该结束了吧。
虽然并不是我自己亲手来解决你，但是，我觉得，让你败在柳疏狂手里应该更好一些。因为这样你会更惨，而我，似乎会更快乐。
至于董音和易苍，叶词想来这两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大概过去的一切都已经变得淡了吧。
我并无意伤害你们的家庭，只可惜，你们做出了选择就要为此结果做出些代价吧。
“事情办妥了吧。回来，公会驻地，有酒。”白陌的语音发了过来。
“我不喜欢喝酒。”
“可是，我想你今天一定很想喝酒。”
白陌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叶词想，她今天是一定要喝酒的，因为不喝酒不足以填满她现在空荡荡的内心。
今天注定是一个不适合寂寞的日子。也同样是不适合一个人的日子。
当叶词走进公会驻地的时候就已经看见到处都是人了。不仅仅是人，公会的管理们居然还将过年过节才拿出来布置的彩灯全部都挂了出来，天色将黑，那满眼看见的都是星星点点五彩斑斓的灯光，晃花了她的眼睛。
她就这样站在公会驻地的大门口，望着那熙熙攘攘人群，望着那星星点点的灯光，望着那不肯安静的热闹。不知道为什么，她那颗一直都安静而理智的心就这么激动起来。
“会长，你回来了啊！”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将叶词从自己的情绪里拉了出来，她定睛一看，是一个她并不熟悉的人，从她身上的装备上看，她的等级不高，装备也很差，可是在她的脸上却洋溢着和所有人都一样的快乐。
“是，回来了。”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叶词也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她甚至想，面对这样的孩子，如果你不笑，实在是太过分的一件事了。
“快点快点，大会长他们给你留了最好的酒呢，说是一定要等你回来才能喝。”她满脸的笑容，像是得了全天下最美好的宝贝，一把就拉住了叶词的手腕，朝着公会驻地的大厅冲去。
叶词就这么任她拉着，一路朝着那人最多的屋子冲去。其实，她来这个女孩子是谁都不知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从她的身上她又感觉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熟悉，这到底是什么呢？
“今天，你，很快乐吗？”叶词跟着她跑，看着她乌黑的头发在肩膀上回荡，就这样忍不住的问道。
“什么？会长，你是在跟我说话吗？”那女孩子似乎听见叶词在说话，可是并没有听清楚，于是站住了脚步，转头看着叶词，一脸的好奇。
叶词微微一愣，而后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说。今天，你，很快乐吗？”
“当然，当然快乐！今天是我进入天天向上以后最快乐的一天了！”女孩子脸上那兴高采烈的表情宣誓了她的心口如一。
“为什么？”这让叶词不明白，今天到底有什么快乐的？
“为什么？”女孩子看着叶词反而好像在看怪物一般：“今天是我们打通的废墟城堡啊！首杀啊！！这怎么可能不快乐！会长，你难道不快乐。”
叶词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弄不清楚自己到底要想些什么，又该想些什么，只是愣愣的问：“可是，这次首杀你并没有参与，为什么会快乐？”
这问题好不伤人，可是那女孩子似乎也没有感到什么不妥当，她歪着头认真的想了一会才笑着说：“虽然我没有参与，可是，我是天天向上的人啊！是天天向上拿下了首杀，而我正好是这个公会的一员，世界上哪还有这样的幸运和快乐！虽然，今天我等级低，我没有能参与一团、二团，可是我相信，一定会有一天，我也会得到我自己的首杀！”
她说完，看见叶词还愣在那里，又说：“我高兴因为我是天天向上的一份子，这里是我的家啊！”
有那么一瞬间，叶词似乎被当头棒喝一般的反应过来什么。她缓缓环顾着整个驻地，这里每个人，这里那么多人，她叫不上来每个人的名字，可是，她似乎又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因为他们都是天天向上的成员，而，她，她也是天天向上的成员。
恍惚间，她似乎想起了一件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论坛上也好，世界上也好，没有人再称她为公子幽了，而是叫她为天天向上的公子幽。她似乎从来没有发现这个转变，可是今天发现到之后，居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暖。
“会长！快点走吧！你在发什么呆！”那个女孩子似乎等不得叶词继续整理清楚自己的思绪，只是拉着叶词朝着大厅冲去，一边跑着一边笑得好像一串银铃般清脆：“大会长，你看看，你看看我找到了谁！”
“嘿，我还以为你还要磨蹭很久。”白陌看见叶词来了，一把就拉过了叶词：“快点快点，我可是拿出了公会最好最贵的酒。”
叶词低头一看，是朗宁三百年葡萄酒，不禁微微一愣。这酒并不是可以买得到的，而是需要做个冗长的团队任务才可以拿到的。她有些稀奇：“这酒你们怎么弄来的？”
“当然是我们一起去做任务拿来的。”白陌哈哈的笑着：“就是你去总部那几天，我们挑了二十五个人做了半天才得到的。”白陌拍了拍酒桶，“这可是我们专门为这一天准备的！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
“为什么不等我回来一起去呢？”
“你有大事要忙的，我们去也一样。”及时雨哈哈的笑着，蹭在白陌的身边：“快点快点，可以喝了不，我可是等了好多天了，我跟你们讲，今天要不是为了喝这桶酒我是绝对不会这么卖力的！”
大厅的人笑成一团。
叶词却忽然觉得有些难过。她似乎很少为公会做些什么，可是所有人都理解她，她一直像是一个独行侠一样，游走在每个地图，为了自己的快意恩仇而冒险，却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公会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
白陌已经开了酒，大家轰然嗡了上来，抢起酒喝。叶词一直站在所有的人身后，静静的看着他们，好像看着极为陌生的一群人。而自己和他们是这样的遥远，格格不入。
直到有一个人搂住了她的肩膀，她才仓皇的抬起了眼睛，顺着那力道看去，只看见，白陌那张扬的笑，那欢喜的眉毛，还要压也压不住的激动。他塞了一杯子酒给叶词的手里，笑声爽朗：“要不是我给你抢了一杯，只怕你这么谦让，这桶酒你是一口也喝不上了。”
叶词紧紧的捏着白陌塞到她手里的杯子，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她只是仰着头看着白陌那美好的侧面，似乎很遥远也似乎很近，远远近近，近近远远恍惚不清楚。
白陌紧紧的搂着她的肩膀，举起了杯子，大声说：“今天我们拿到了废墟城堡的首杀！全世界都要记得我们的名字！”
“是！全世界都要记得我们的名字！”大厅里的人也举着杯子，每个人的脸上红红的，灿烂极了。
“我们的名字是什么！”
“天天向上！”
觥筹交错，喜笑颜开，纵情欢乐。这一切都如花般美好隔在云端之上。叶词觉得自己就好像在观赏一副最美好的名画一般，可以为它倾倒，可以为它着迷，可以为它不知所以，可是却恰恰不能融入其中。
这种感觉真的是很差劲，至少是让叶词浑身上下都不痛快。
大家的酒越喝越开，也不见得都在大厅，整个驻地里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甚至还自己举办了很多的活动，玩的不亦乐乎。
而原本最热闹的大厅里，居然就这么落寞了下来。
白陌拉着叶词的手腕朝着外面走去。
“去哪？”叶词跟在白陌的后面走得跌跌撞撞。
“去看月亮。”
“我跟你看过了，难道每次看月亮都要和你看嘛？”叶词皱着眉毛嘟囔。
“我没有资格陪你看日出，也就只有陪你看月亮了。”白陌转脸，望着叶词的目光里有一种淡淡惆怅，而后他又转过了头去。
叶词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最后他们就这样坐在城墙上。
“我发现你是一点也不喜欢这样场面吗？”
“什么场面？”叶词望着天上的月亮，忍不住觉得哪块地图的月亮都不如公会驻地的月亮漂亮，那么明亮，那么圆润，在他之下好像任何事情都变得那么简单纯洁起来。
“这种大家喝酒吃肉，大家欢乐的场面。”
“没有。”叶词只是看着月亮，有些言不由衷。
白陌明明知道她的心口不一，却还是没有揭穿，只是伸出了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为什么不快乐。”
“没有啊。”叶词眨了眨眼睛，努力说服自己，其实她很快乐，不是吗？
“喝酒。”白陌递给她一瓶子酒：“这虽然没有刚才那一桶珍贵，可是，也是我连续做了一个月的循环任务拿到的，本想藏私，可是看你可怜，分你喝一口。”
“我可怜？”叶词扭头瞪着白陌，说实在的她讨厌人家在她面前说这两个字，她可怜吗？不，她才不可怜，更不需要别人可怜，就连白陌也是不可以的。
“难道不是吗？你的那张脸上一天晚上就写着我很可怜。”
“喂！”叶词的眉头已经竖起来了，看得出她有些生气了。
“如果不是被我说中心事，何必会生气？”白陌伸出手按在了叶词的眉头上：“小词，我是白陌，不是流年，不是千山斜阳，更不是谁谁谁。我不是你的对手，不是你的宿敌，也不是你需要算计的人，我只是白陌。”
叶词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反驳，可是最后她的嗓子却好像噎着沙子，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她松开了眉头，接过了白陌手里的酒，扭开塞子以后灌进了嘴里，那味道醇厚而回甘，让人值得回味。她就这样沉浸在那美酒的甘醇里，过了很久才说：“表哥，我是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
白陌微微一愣，随后就明白了叶词的意思。他翘起了嘴角，伸开了手臂，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这个世界上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而死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就一头一尾来说，还真没有错，每个人，一直都是一个人。”
叶词忽然觉得很难过。
她想起了自己上一世坐在荣耀总部大楼上的情景了，那一天也是这样，很亮的月亮，很安静的夜晚，还有，她一个人。
“可是，从生到死之间，我们要走过好多好多年，这些时光中，我们的周围会来来回回很多人，他们也许是朋友，也许是敌人，也许是陌生人，可是他们都在陪着我们，而我们也同样陪着他们。”
叶词眨了眨眼睛，她想她是有些变笨了，否则她怎么不明白白陌再说什么。
“白陌，刚才有人跟我说，她很快乐，虽然她没有参加首杀，但是她还是很快乐。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拿首杀的是天天向上，而她是天天向上的一份子，所以她很骄傲很高兴。可是，白陌为什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这种感情呢？”叶词显得很是困惑：“为什么在这个队伍中，我一直都没有感觉到我是存在的？白陌，你告诉我，我真的属于这个队伍吗？还是……还是我一直都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