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山慢慢地点着头。
他把酒杯在指尖慢慢旋转着,低头看着红酒,沉默了许久后,突然抬头一笑。
“师兄,你说,我这么辛苦这么拼为了啥?为了赚钱?为了学术成就?为了科技理想?为了强国富民?中华崛起?名垂千古?”
“是……我确实有理想,我也从来没否认自己是理想主义者,但我也从来没否认自己是个俗人。”
高晓第笑了起来:“山总,你这话说得,人在世上走,谁不是俗人啊?”
李明柳瞥了高晓第一眼,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后者就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苏远山微微一笑:“是啊,但每个人的多巴胺刺激方式不一样啊——除了**——但那活儿能当饭吃吗?有人可能可以,但我不行,不是我是什么禁欲主义,什么圣人,只是我不稀罕。”
“有钱了,有地位了,总得要做点什么……才能不虚这辈子的努力啊……对不对?”
“而且是随心所欲地做点什么——那些看不惯的,看得不爽的,换了个人只能忍着的事……在我有那个能力,可以管一管的时候,为什么我不随心所欲地干他娘一下?”
苏远山看着席小丁,又望向众人:“你们说是不是?”
没有人回答他,大家只是微笑看着他。
李明柳轻轻哼了一声,举起酒杯:“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嘭!李逸男一拍桌子:“我顶山总!得罪人的事我来干,我不怕!”
田耀明地晃着酒杯,瞥了这位自己亲手发掘的千里马一眼,乐呵呵地道:“谁又怕了?”
“对的,咱们谁又怕了?”秦为民温和地笑着,望向苏远山的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他是苏远山的大师兄,更是苏远山最坚实的支持者和后盾。
苏远山转头看着梁孟松。
梁孟松微微一笑,心中大为感慨的同时,也含笑点头:“反学术FB,作为一个科研技术人员,理应无条件支持的。”
“嗯,那就从远芯以及远芯合作体系做起,先成立道德委员会。”席小丁看着众人,笑了起来:“谁敢触霉头,就先钉两个在耻辱柱上。”
“那就这么说定了!”
苏远山一抹脸,嘿嘿笑着,端起酒杯:“干了!”
科委会大佬的这顿饭吃到了深夜,愣是把席小丁珍藏的红酒当成啤酒一般喝了个精光,众人这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苏远山这些年酒桌也上了不少,是以除了脚下稍稍有点飘之外,整个人脑子清醒无比——他都这样,那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但秦为民还是有点担心他,是以陪着他走了一路。
天上清冷的月光洒下来,在人工湖上铺上了一层银色的嶙峋。
“师兄,我俩好像还是第一次散步吧?”
苏远山把手揣进兜里,慢慢地踢着步子,和秦为民走在碎石小道上。
“如果把小时候送你回家算上,那次数就多了。”秦为民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小半个头的苏远山,温和地笑着,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还真没注意,你比我高这么多?”
“赶上时代了,发育的时候吃得好。”
“嗯……我长身体的时候,还是大集体,半夜经常被饿醒。我妈就会给我搞一根她偷偷藏起来的冷红苕,掰碎了泡在开水里吃,那味道……我至今都忘不了。”秦为民看着天空,脸上流露出一抹悲伤。
苏远山转头,他知道秦为民的母亲去年初检查出了癌症,而且还是肺癌——就算秦为民把她送到了HK的医院,每天好几大万的花着,最后都无济于事,老太太终于还是在今年初走了。
是真印证了那句“子欲养而亲不待”。
“所以今天你说,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真的,想做一定要去做,不然到时候后悔是真来不及。”秦为民站定,认真地对苏远山说:“我们是企业,我们有技术,我们不怕那些人。”
“嗯,加个前提——只要我们有理。”
“对,老师当初还不得志的时候,就时常对我们说,科学是讲道理,讲逻辑的……”
听到秦为民提起父亲,苏远山便微微一笑:“老苏同志当了校长之后也有点讲人情了。”
“呵呵,但要评最不讲人情的高校校长,怕是你爸说二无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