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苏远山迅速结束了HK之行，返回沪市。当天下午，陈静从天津抵达。
在科技园的小会议室里，陈静，苏远山，以及正在沪市科技园视察的席小丁三人坐在同一边，他们前方放着一台加了外置麦克风的笔记本。
笔记本的画面卡顿了两秒，紧接着便提示视频电话连接成功，显出了段勇平的模样。
“老段，能听到吗？”陈静先前倾了一下身子，对着麦克风道。
“能，陈总。”
“那好，我们直接开始，今天先讨论一下业务调整的事。”陈静看了苏远山一眼，笑着摇了摇头。
她是真没想到，苏远山能把霍建宁给挖过来。
不止是她，包括远芯高层的所有人，都对苏远山的伦敦之行不抱希望——就在一周前，老李家和默多克还来势汹汹，大东电报局那边还待价而沽。
当时苏远山正在棒国，收到消息后，远芯几位大佬考虑了很久，发现除了拿钱硬刚之外，就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原因很简单也很现实，远芯在欧洲那边的影响力不够，别说赶上亚洲，就连北美都比不上——北美地区，卡特在艰难的尝试后，最终只拿下了一家小运营商的一亿美元订单，比起北美地区广袤的市场，这简直连蚊子腿的算不上。于是现在远芯采取的方式是与星河全面合作，以授权生产的方式共同推进北美市场。
然后，苏远山便提出了釜底抽薪的办法。
他的提议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但亮点却不是挖人，而是利用最古老的“反间计”，来动摇老李对霍建宁的信任，从而影响orange的出售。
以至于，大家当时并没对霍建宁的到来做成熟的预案。
“嗯，要不我先说两句？”视频中，段勇平也面带着笑意。
“好，你说。”
“昨天接到山总的电话，我思考到现在，首先我们要确定一点，霍建宁作为老李的左膀右臂，而且被HK人誉为打工皇帝，那是绝对有能力的。”
苏远山这边三人齐齐点头——这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无论从人尽其能也好，还是千金买马骨也好，老霍肯定是要直接进执行董事会的。”
“嗯，这个是自然。”陈静点头。
“但他到底负责哪一个领域……”说着段勇平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笑道：“我们必须承认，远芯在过去的数年中，虽然我们扩张很快，从一个小软件公司，扩张到如今的远芯……”
这时苏远山笑着插了句嘴：“老段，我们当时的班底可不小呢。”
“哈哈哈！谦虚一下嘛！”段勇平哈哈大笑：“不可否则，虽然如今我们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但我们的扩展，都属于经营性扩张。”
“而相对的，我们的管理层，都属于企业经营型人才，以及研发型人才。”
听到这里，苏远山重重点头。
老段果然还是牛逼！
远芯从一艘小舢板，变成如今的巨型航母，它不像其他企业那样是通过各种兼并收购而成长，而是通过实打实的经营扩张而成长的。
这就意味着，远芯的管理层，有一个算一个，包括陈静在内，都是企业经营的大佬，而非战略投资类大佬。
果然，段勇平马上道：“而老霍，他本身是财务出身，再加上在和黄多年，拥有足够的地位，视野，人脉，使得他能弥补远芯在投资并购等领域的短板——肉眼可见的，远芯今后将会面临更多的大鱼吃小鱼的扩张局面。而这种局面，我们其实是不擅长的。”
这番话，让所有人，包括陈静在内都深以为然。
远芯一直以来的集体领导制度，使得几位大佬很轻易地就能认识到远芯的不足，自己的不足。
“索尼你的意思是，让霍建宁负责战略投资？”陈静见段勇平停下，马上问道。
“我的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山总给老霍怎么说的。”段勇平再次一笑：“山总，说说看呗，你怎么忽悠的？”
苏远山：“……”
HK，老李家。
霍建宁坐在李家成对面，他虽然表现得一脸平静，但眼神中依旧带着一抹歉意。
毕竟，自己在老李家呆了这么多年了，而老李待他也不薄。现在正是老李家出手orange最关键的时刻，他提出辞职——即便是他答应老李要完成orange的出售，但依旧有种“背叛”的感觉。
李家成似乎在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
“建宁，你确定小苏先生不是因为想要彻底拿下HK，而把你招过去养成闲人？”李家成虽然神情疲惫，但双眼依旧有神，直直地望着霍建宁。
“李先生，远芯没有必要。”
“我看很有必要——远芯的董事长，CEO，总裁，都已经分成了两人，再加上苏远山他自己——他能给你什么地位？”李家成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又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糊涂！远芯那种非上市企业，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几千万甚至更多的年薪来养着你——只要能够达到他们的目的！”
“不……不是地位。”霍建宁沉默一下后慢慢道：“李先生，我可以去半导体部门，也可以去通讯部门，也可以去……”
李家成便是一笑。
“半导体部门？比得过intel？”
“intel比不过远芯。”
“……”李家成顿时被噎了个不轻。
霍建宁轻轻地呼了口气。
因为远芯从不公布财报，外界只能通过各种新闻和行业统计报告来预估远芯的体量——毫无疑问，这对远芯，是一种低估。
远芯虽然处理器部门有些拉胯，但却是目前世界上唯四拥有X86处理器制造能力的半导体企业，其中YX架构，更是精简指令集中的王者。
就更不用说，每年都在翻番的闪存事业了。
当听到苏远山说到远芯和德远在半导体领域最近三年的投资将会高达百亿美元后，霍建宁的整个人为止一震。
这可是实打实的拿钱出来砸进去的高科技实业啊！
而这还都只是冰山一角，远芯最强大的，莫过于已经建立起了面向未来数码时代的完整高端产业链……
这些产业链，将会随着数码时代的加快而逐渐露出獠牙——那将会从上游到下游的全面垄断。
就更不用说远芯在移动通讯领域的技术地位了。
在了解这些后，霍建宁明白了，为什么远芯在HK的发展会那样的肆无忌惮——一言不合就自己扯起摊子开干。
那是人家本身就行。
相比远芯，长江实业，还真只是一个做生意的，骨子里，是买卖。
李家成陷入长久的沉默。
片刻后，他突然叹了口气，挥手道。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你去意已决，那橙子那边也不用你负责了。”
面对老人，霍建宁也忍不住叹了一声，他知道，只要自己提出了辞职，就会向苏远山对自己提出邀请一样，在彼此心中种下一根刺。
李先生的挽留，无非是不甘心罢了。
沉默几秒后，霍建宁忍了几下后还是望向了李家成，轻声道：“李先生，其实做出决定之前，我想了很久。”
李家成本来已经在低头看着茶杯，表示要送客了的，闻言抬头，嘴角一动，毫不掩饰地微嘲道：“你觉得你能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句话……瞬间便击中了霍建宁——老李对他是了解的。
“是的，或许有两全其美的办法。”霍建宁认真地道：“我们未必要出售orange。”
“哦？”
“远芯拿下HK业务的意志很强——或者说，苏远山先生拿下HK的意志很强，我甚至怀疑，他是带着使命而来。”
听到这话，李家成瞳孔微微一缩，放下茶杯，示意霍建宁继续。
“因此，我们没有必要和远芯正面对抗。而且，就算对抗……也抵挡不住的。”霍建宁抿了抿嘴，低声道：“心动互联已经拿到了一百多亿美元的现金。”
李家成闭上了眼睛——虽然贷款的事儿还是保密阶段，但他当然能够从中银集团的高管中收到消息。
“所以，放弃电讯业，或者说，放弃HK的电讯业，转而把精力放在欧洲，是最符合和黄未来发展的选择。”
李家成眯着眼，两秒后，毫不客气地道：“你的意思是，我是不是最好还与远芯合作？”
“与远芯合作，确实是最符合和黄未来利益。”
说完后，霍建宁便闭上了嘴巴。
为了给老东家，给orange找一条光明的出路，他确实考虑了很久，甚至还与他的老上级、“伯乐”马世民请教过。
马世明不愧是战略级的企业家，在排除感情因素后，立刻便意识到了，这表面上看来是远芯一个强龙，与长江实业这个地头蛇之间的战斗，但实际上，是以科技为代表的新兴金融集团，对以传统企业为代表的旧金融集团的“挑战”。
或许不算挑战……算碾压似的推进。
于是马世明很认可，从未来发展的角度霍建宁选择远芯。
但人终究还是有感情的，霍建宁能够被誉为HK的打工皇帝，这就表示了老李家待他不薄——那他天然就应该为老李家考虑一下后路。
于是，在马世明的认可下，霍建宁提出了，让老李家将电讯业务重心转移到欧洲，并全面与远芯合作的策略。
如果老李家能够答应，那毫无疑问，这是双赢。
一方面，有他霍建宁在，远芯给老李家的资源必定远超他人，另一方面，远芯也会因为orange的扩张而实现了进军欧洲市场，从而对orange更加倚重。
现在，就看老李家能不能忍下“这口气”。
——如果换了个人，别说合作，没有拿着高音喇叭骂街都算是好的。但霍建宁相信，老李是个知道进退的，以利益为主的，纯粹的商人。
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合则两利，斗则……”李家成喃喃着，片刻后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摇头，眼中全是数不尽的不甘心。
斗，则他单方面受伤。
会议室内，视频会议依旧在继续。
“霍建宁在和黄担任的是多面手，他擅长全局性的业务，所以我并没有给他开出准确的职位——毕竟，就算老段高风亮节，让位给他，他也玩不转啊。”苏远山呵呵笑着打趣道。
段勇平摇头大笑：“这高帽子我可不敢接。”
“呵呵，他确实玩不转。”陈静也接过话，笑道：“长江实业的业务和我们几乎是平行线，而且霍建宁也没有技术背景，他来远芯，怕是要两眼一抓瞎。”
“是的，所以我的打算是，让他自己选择业务。”苏远山抿了下嘴，笑道：“我们接下来的重要业务是什么？是3G标准的推进，是整合东南亚区域的电讯业务。在这个领域，老霍还是挺熟悉的。”
“嗯，那就要划分一下责权了。”段勇平点头：“我建议，等我回来后我们离开召开一次执行董事大会，专门讨论这事。”
“对了，可以邀请霍建宁出席——如果他可以的话。”
斗，则他单方面受伤。
会议室内，视频会议依旧在继续。
“霍建宁在和黄担任的是多面手，他擅长全局性的业务，所以我并没有给他开出准确的职位——毕竟，就算老段高风亮节，让位给他，他也玩不转啊。”苏远山呵呵笑着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