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铁心谄笑着说道“大人,若是没有其它事情,咱们便就此告辞了。”
厉秋风道“眼下你们还不能离开。”
他话一出口,原本如释重负的杜铁心和多吉喇嘛都是神色大变,生怕厉秋风又改了主意。厉秋风自然知道两人的心意,道“你们身上可带有银子?”
杜铁心和多吉喇嘛听到“银子”二字,登时松了一口气,心下均想“只要你开口要银子,这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只听杜铁心忙不迭地说道“大人需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说便是。就算咱们身上带着的银子不够,也可以派人回碧云坞去取。若大人在此处办案不方便,咱们可以将银子送到京城,交给大人的家人。”
多吉喇嘛自然也不肯落后,压低了声音对厉秋风道“大人,小僧身上带有银票,是山西左家银铺开的票子,京城也可通兑。小僧愿将银票尽数献给大人。”
厉秋风笑道“只怕两位误会了,并不是我要你们的银子。你们在这里大打出手,还出了人命,总得花些钱来安抚这些百姓罢。否则他们闹到衙门里去,我便是想将这案子压下去,却是‘县官不如现管’。到时候本地的地方官将案子报到洛阳知府衙门和河南巡抚衙门,定然会发下海捕公文,通缉万仁寺和碧云坞。到时候只怕两位的麻烦可就大了。”
杜铁心和多吉喇嘛这才恍然大悟,心下均想“这锦衣卫说的不错。我若是拍拍屁股走了,这些刁民自然会去报官。出了人命案子,县令这等九品芝麻官自然无法处置,要报到洛阳知府衙门。咱们在这里大呼小叫,想来村民已经知道咱们的来路,到时向官府告发是碧云坞和万仁寺伤了人命,洛阳知府衙门和河南巡抚衙门自然会派人到山西抓人。咱们在山西与地方官多有交往,这案子若是落在他们手里,自然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不过若是河南的衙门插上一脚的话,这事情可就难办了。虽说花一点钱,只要能封了这些刁民的嘴,好处却是大大的。”
念及此处,杜铁心和多吉喇嘛各自在怀里乱掏了一通。只不过多吉喇嘛掏出了一张七百两的银票,杜铁心拿出的却是二百两银子的银票,另外还有两锭银元宝,以及几块散碎银子。
厉秋风摇了摇头,道“这等偏僻之地,这些百姓恐怕没地方兑换银票,须得现银才好说话。”
多吉喇嘛急忙转头对手下二十多名喇嘛说道“你们身上若是带着现银,都掏出来给我。”
这二十多名喇嘛知道这是生死存关的紧要关头,却也不敢藏私,急忙将身上的银两尽数拿了出来,居然凑了一百四十多两散碎银子。多吉喇嘛心中暗想“你们这群王八蛋!怪不得最近功德箱中的散碎银子少了许多,想来都是被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混帐东西顺手偷了。回去之后,须得多派几人看着功德箱,免得又被这些混帐东西揩了油水去!”
杜铁心也下令碧云坞的庄丁将散碎银两交出来。只不过这些庄丁可就寒酸了不少,大半身上只带着百十文铜钱,只有十几名有职位的庄头身上才带着银子。杜铁心凑了二百多两银子,另有数千文铜钱,捧到了厉秋风面前,道“大人,您点点看。”
厉秋风转头对胡掌柜道“掌柜的,你将这些银钱收好,待咱们走好,将银子抚恤贾三爷的家人。若有剩余,便算做赔你店里的桌椅碗盘。”
那胡掌柜初时不敢将这些银钱收下,最后见杜铁心和多吉喇嘛恶狠狠地瞪着他,这才战战兢兢地将银钱接了过去,颤声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贾老三……贾三爷是一个孤老棒子,没有家人,您看这此银钱……”
厉秋风略一沉吟,道“你用这些钱买一块地,再选一副上好的棺木,用来安葬贾三爷。剩下的银钱分给镇上的贫苦百姓。记住,我办完案子后,会回来这里。若你分得不公平,当心你的人头!”
胡掌柜听厉秋风说得严厉,吓得一缩脑袋,口中连连说道“不敢不敢,小人一定按照大人说得办。若是小人办岔了,大人尽管责罚小人便是!”
万仁寺众喇嘛和碧云坞拿出的银钱凑在一起,足有三四百两银子。这些百姓辛苦一年,也赚不上几两银子,此时见到这许多银子,登时一个个双眼放光,心下都在算计自己能分得多少银钱,却浑然忘了贾三爷方才惨死在眼前的情形。
厉秋风见这些百姓的模样,心下却是一声叹息。却听多吉喇嘛对众百姓说道“各位乡亲父老,今日咱们到这里,是协助官府捉拿盗贼。只不过生了误会,伤了一位百姓的性命,这自然是咱们的不是。只不过你们方才也打死了几位碧云坞的朋友,若论起罪过,你们所犯之罪,可要比咱们严重的多……”
多吉喇嘛话音未落,众百姓登时吓得一个个面色惨白。方才数十名百姓冲入酒馆,打死四名碧云坞的庄丁,后来在酒馆外又打死一人。这样算下来,百姓只死了一人,而对方死了五人,官府知道了消息,自然要惩办凶手。念及此处,众百姓刚刚因为可以分到银钱的喜悦,刹那间便被犯了杀人重罪的恐惧所代替。
厉秋风听多吉喇嘛如此说话,知道他是借着碧云坞庄丁之死,恐吓这些百姓不要报官。心下暗想“这个喇嘛不止武功高强,心思却也如此缜密,确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只听多吉喇嘛说道“不过眼下误会已经解了,咱们双方都有伤亡,也就不追究了。你们将这位老人家安葬之后,分好银子,好好过活便是。咱们也不向官府告发你们打死五条人命,就算扯了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