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思量了片刻,恍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份古迹,不确定道:“景兄不妨用内力试试他的‘下关’、‘颧髎’、‘巨髎’,‘地仓’几穴道。”
黑麒麟一听,脸色大变,景舟笑道:“看来叫子房说中了”,说完他内力一摧,自黑麒麟脸部一根根银针缓缓从皮肉下涌现出来。
只见与韩信一摸一样的那张脸,随着银针涌动,渐渐开始扭曲变化起来,待到七八根银针被逼出,眼前的韩信已经换了一个人。
眼前这人虽是肤色暗沉,但一张脸型已经换成了鹅蛋装,即便是脸上还有一些面粉、泥巴之类的东西,依稀已经可以看出来是一张姑娘家的脸。
张良从地上捡起两根银针,细细看了一下,这几个银针细如牛毛,头尾略窄,中间微宽,与医者所用的刺穴银针大有不同。
张良将几根银针收好,这才道:“这容貌若是可以用银针来改变,那身材便要简单得多,江湖中不乏此类的奇门功夫。”
景舟道:“不错,再配合上一副可以模彷众人声音的嗓子,这易容术,当真无懈可击。”
弄玉此时已经从震惊中缓了过来,担忧道:“既然他是假韩信,那真韩信岂不是身临险境?”
景哥摇头笑道:“韩信那小子做别的不一定行,但是这保命的手段,世上少有人及。况且我和卫庄乃是旧相识,即便是韩信落入卫庄的手,也不会有多大危险,至多是被圈束起来。”
卫庄虽狂,但做事向来有大局观,景舟倒是不担心韩信的安危。
景舟抬手一点,一抹蓝光落入黑麒麟体内,原本在她身上那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消散。
黑麒麟微微活动了一下身子,揉捏了一下发麻的臂膀,这才抬起头来,“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
黑麒麟眼珠灵动,有一股动人的气韵,配上婉转清脆的声音,若是不去瞧她那张敷着泥巴之类东西的脸,任谁都不禁觉得眼前出现了一妙龄少女。
张良道:“如何处置?总不能将卫庄兄的人杀了,只是卫庄兄却无需费劲心思派人过来试探,良和景兄虽有谋划,却与卫庄兄无关,这些年的交情,总不能说断便断。”
说到此处,张良长长叹了一口气。
自从韩非死后,他与卫庄渐行渐远。
卫庄依旧是流沙建立之初的心思,想要重建一个新的韩国,而他却早已换了心思。
看过中原大地的疮痍后,张良却是不忍六国百姓再受战火之苦,而扶苏为人宽厚,若他上位,必然休养生息,如此只需数年,六国百姓便能从战火的阴影中走出。
景舟如何听不出张良的意思,笑道:“你回去吧,将子房的这番话带与卫庄。”
黑麒麟虽是好奇卫庄和几人的关系,却也没再言语,身子一扭,已经出了琴韵小舍。
此时天色渐晚,紫兰轩前的街道已然化作闹市,黑麒麟耳朵一动,足尖连点,身子掠过一片竹林,不经正门,而是从紫兰轩的后院飞了出去。
墨鸦半躺在紫兰轩的大嵴上,眼睛半眯着,撇了一眼黑麒麟的身影,便将目光收回,暗道:“有趣,此人竟然不是韩信,连我都骗了过去,可惜,却是没骗过屋里的那两位。”
墨鸦挪了挪身子,又换了一个姿势重新躺下来,嘴里喃喃道:“白凤这小子,有了媳妇便忘了师傅,唉~重色轻师啊……”
几年过去,白凤也不过是来过紫兰轩两次而已,和他只是书信往来。
墨鸦摩挲了一下下巴,自言自语道:“莫非自己也该娶个姑娘了?”
“嗯,嗯,是不能和白凤那小子差太多。只是如何都要娶一个漂亮的媳妇,虽然不一定比得过弄玉和阴阳家的大小司命,但至少要比白凤那小子看上的花影要美。”
这时,自人群中一道倩影迎面而来。
在那倩影身后,不但跟着几个少年,便是连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须发皆白者,也忍不住频频侧脸,忍不住赞叹秀色可餐。若非那女子身边跟着一冰冷冷的男子,一身寒气叫人彻骨寒痛,这些仰慕者定然要尾随而上。
即便是这样,一众人也是远远的吊着,不舍得离去,这越冰冷的花,越叫人心猿意马。不然勾一勾手就过来,岂不是少了许些趣味?
“好美的人儿。”
墨鸦忍不住叹了一句,身子立刻挺了起来,一手支撑着一把,一手敲打着瓦砾,笑道:“这姑娘至少可以打九分,不对,是九分半!”
“花影最多也可打八分,白凤那小子的眼光,太过一般,还是公子的眼光高明,不论是弄玉姑娘,还是阴阳家那不会说话的小美人,会说话的大美人,啧啧……”
“可惜,这阴阳家的大小美人,在盯着那蜃楼,好久不见了。”
数年前大少司命来紫兰轩,墨鸦惹不住调戏了几句,结果被大少司命修理了一顿,三日不能下床。这段记忆可谓是刻骨铭心。
“眼前这姑娘亦是不差,可惜跟个冰山一样,比阴阳家的大小美人还要冷,不然可以打十分。”
“阴阳家的大小美人,只能远观,也不知这冰美人又如何。不过公子有句话说得好,这越漂亮的花,越是难采摘,越是刺手。就像农家的那位大小姐,多看一眼就要挖人眼珠子…”
墨鸦嘴里感慨几句,又将目光落在那冰美人身上。
见那冰美人已进了紫兰轩。
墨鸦一跃而下,落在地上,手中的酒壶早已不知扔到何处,身子一晃,也大步朝里踏进去。
那冰美人正是雪女。
自从在城门处听到“飞雪玉花台”几个字,她便思绪波涛汹涌。即便是到了有间客栈,依旧难以压下如潮的念头。
“飞雪玉花台”,雪女低声沉吟一句,眼中一抹柔情闪过,目光落在中间荷花池中的那座玉台之上。
玉台燃着盏盏明灯,映着荷池中的水光,将玉台染成朱红色。一股股水流从玉台中流下,划出一波波涟漪,将水中的荷莲摇的微微晃动。
《踏星》
恍忽间,雪女又回到了妃雪阁。
月圆之夜,飞花溅玉。
“阿雪。”
高渐离站在雪女后面轻轻唤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