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加更的6/17】
数字一,最小的正整数、既不是质数也不是合数、能够整除所有整数……
“数字一”是一个概念,不管它是写作“一”、“1”、“①”,还是“△”、“□”,都不影响“数字一”这个概念。
那些符号所传达的意思,就是这样的。不管它们的写法、构成再如何变化,它们指向的都是那个“既不是质数也不是合数、能够整除所有整数”的数字。
任何“语言”,都一定是一种约定俗成的符号系统。任何符号,都有“所指”与“能指”的区别。“能指”指语言的声音形象,是符号的物质形式,由声音、形象构成。“所指”指语言所反映的事物的概念,是指语言的意义本身。
而不管符号怎么改变,只要它们指向的概念是相同的,符号本身就可以视作是等价的。
现代的中国人之所以能够用现代简体汉字,读懂几千年前古人用篆文写下的文章,也是因为字形虽然千变万化,字音也早就改变了许多次,但是那些文字指向的概念却没有变过。
符号的形式,并不重要。
“这个萳族的语言,说白了就是一套立体的文字,然后这一套立体的文字又使用了一套特殊的‘笔画顺序’作为限定,而
这套笔画顺序恰好符合扭结理论。”
“实际上,扭结理论跟这些文字实际的意思没有哪怕一毛钱的关系,只不过是文字刚好符合扭结理论而已。这就像计算机当中的文字,最底层虽然是‘阴’和‘阳’,但是文字本身和阴阳变化没有关系,而计算机也只是将这些文字当做了一种特殊的图像,然后将这些图像与一些特殊的‘意义’联系起来。”
王崎又取出了艾轻兰的报告,仔细读了一遍。
“嗯,果然。”
“艾师姐确实是一个天才。化形……变·态,激素,还有细胞器、折叠。”
“能够将这些概念联系到一起,然后构建出化形的框架,确实很了不起。但是,在‘语言’这一步上,她的理解大错特错。然后,去了外星的那些家伙啊……”
王崎再一次将“为什么去的不是我而是那班废柴”的怨念挂在脸上:“哎……都不忍心说他们了。”
如果想要研究李白的《将进酒》到底哪里好,应该研究的不是“金樽”的“金”字有几笔、“樽”字的木字旁对整首诗有怎么样的影响,而是应该研究这句诗所指的意义。
而艾轻兰就仿佛是陷入了这种错误的方向。她想要的,是从某个异族语言到蚁族激素语言的机制,或者说,是如何用那个不知名异族的语言拆分蚁族的激素语言。
研究“扭结”本身,这无异于缘木求鱼。
王崎再次扫了那个扭结表一眼。
“并不是每一个平凡的扭结都能够出现在有机分子的折叠当中。”一条有机大分子的长链上,所有原子上面都存在许多不同的力。这些力量牵引着原子,将之导向一个更加稳定的随机结构。若是要穷举一根长链有可能折叠出来的形态,那么确实会让万仙真镜那种级别的算器都相形见绌。
但是……
——现在已经有了几个信息素“词汇”了,我现在不需要研究出全部的规律,而是先弄明白这几个特定“词汇”如何用那个不知名异族的语言表述出来,然后再……
——唔,是不是还存在更加普遍的方法?
一瞬间,王崎的脑海当中就冒出了两个想法。
他顺着第一个思路去做了。
同时用两种角度两个方向思考,偶尔就会出现这样的感觉。如果不是确认自我认知没有什么变化,王崎都以为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在思考问题的时候,王崎脑海当中经常复现这样的矛盾——是无视掉某个特殊的点、寻求更加普遍的方向,还是先解开那个特殊的点,再从那个特殊点进发?
不过,王崎倒是觉得,这个是一个好现象。
格罗滕迪克在1954年的时候,曾经在拓扑线性空间的逼近问题上困扰过许久。直到二十年之后,才有另外的人,用一种与格罗滕迪克思路截然不同的方法解决了这个问题。格罗滕迪克将之视为一生的教训,表示这是他“一生当中唯一一次感觉做数学是如此的繁重”,并时刻警示自己:不管何时,都要保证自己头脑当中同时有好几个“数学的铁器”在炉火当中准备接受锻造,如果一种思维不行,就换另一种。
王崎完全能够掌握好几条线的进度。
他将那些出现在蚁族灵犀素语言当中的绳结全部置换成了自创的符号。这样,那些复杂的拓扑结构在他眼中,就不是数个复杂扭结组成的链环,而是缀着无数符号的一个三维拓扑结构。
“嗯,考虑一下……赋予这些符号一些性质……某一些与某一些不会在同一个分子粒出现……”
“符号的变体和符号……一个符号能够有好几个变体?感觉有点像是那种……那种符号变体多的龙族语言啊。”
很快,所有的信息素都被他转换成简单结构的存在。